“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接触过赵文超的人都喜欢给他贴上这样的标签。
和想象的一样,赵文超,清瘦,皮肤白皙。谈吐间,习惯拨弄着手里那串尼泊尔金刚菩提。他的声音很特别,除了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声调的高低升降、抑扬起伏、平仄相间赋予了一种独特的节奏感,让人感觉特别舒服。整个采访一直顺着轻松瞎侃的调子,直至提及工作的感悟,这位从事化学能源研究20余年的高级工程师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他给出了这样的回答:搞技术,你必须得有财务的头脑,要有管理的思想,更要有艺术家的情怀。
看似矛盾,无矛无盾,几种极致共存一处时,本来常有挣扎感和撕裂感,但在赵文超这儿,倒相处得自然。
人生的十字路口
“我的身上总是沾着些文艺气息,这点和我的家人很像。”赵文超出生于书香门第,父亲是河北大学教授,母亲18岁开始从事译电工作,姐姐姐夫也都在天津南开大学任教。“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自小闻着墨香长大的他被禀赋着浓厚的文学气息,起舞弄丹青成了他怡情的最佳方式,尤其是在山水之间肆意挥毫的乐趣,让他欲罢不能。看似人生就该这么走了:端坐书案、屏观天下。但在高考填报志愿时,赵文超却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反对,在父亲眼里,美术几乎和不务正业划上了等号。于是,他只能改报天津大学应用化学系电化学专业。也正是因为这一个决定,最终,让赵文超遇见了足以影响他一生的人——天津大学知名电化学教授朱松然。
提及“朱松然”这个名字,赵文超一度哽咽,沉默许久。“朱教授走了,但走前,还惦记着她的学术资料……”其实,业界对“朱松然”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作为著名的铅酸蓄电池导师专家,她的一生都贡献给了科研工作。目前很多蓄电池行业很多知名人士包括哈工大电化学开拓者史鹏飞等都曾经是她的学生。赵文超不是最出众的那位学生,但他的刻苦,他的勤奋最终打动朱松然,成为朱松然的关门弟子,并倾其所传。
1993年,赵文超以优异的成绩从天津大学毕业,朱松然将他留在了身边,协助她进行科研实验工作,开展电动汽车电池合金的研究。作为实验小组的重要成员,他就象一个猎人,每一个阶段,每一步进程的准确数据,他都不放过,一一记录清楚,为实验提供了准确的数据来源。
1996年,在朱松然教授的建议下,赵文超被派到台商独资企业——天津大有电池公司,任技术主管。并通过自己所学,在短短几年时间呢,改变了天津大有电池公司原有的技术瘫痪状态,使之焕然一新,市场占有率大幅提升。初战告捷,赵文超信心百倍,他决心从探索基础开始,从此,他便踏上了蓄电池生产技术管理和技术攻关的“万里长征”。
特立独行的“奋斗”
成功人士常愿意回味当年的奋斗期有多么苦涩。这也是大众愿意听到的励志故事。关于赵文超,他的反射弧最强烈的就是在那几平方米大小的实验室里度过的99天。
2002年,井下矿灯用电池的短肋出现,工人在井下弯腰干活,经常被电池里漏出的硫酸烫到,井下工作原本就很艰苦,再碰上这样的不顺心事情,许多工人怨声载道。面对成批的退货,公司把技改难题交给了赵文超。
临危受命,赵文超这回也只能豁上了,这一拼命就是两年,其中有一段时间,赵文超吃住都在实验室。小小的钢丝行军床一睡上去就凹进去一个大坑,半天挣扎起不来,他就把纸箱子拆下来,垫上几层,就算了事。即便是如此简陋的行军床,大多数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摆设。可人终究不是铁打的,有时看着密密麻麻的数据就忍不住犯困。于是他把马蹄表设了闹铃,半个小时响一次,“残忍”地把睡意扼杀在刺耳的铃声里。功夫不负有心人,2003年年底,电池的密封性终于顺利解决了,井下矿灯用阀控式密封电池研制成功!那一刻,赵文超的万般喜悦只化作了淡淡的一句话:“今天,我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赵文超在国内蓄电池领域里的建树让他广为人知。1999年,在上海举行的蓄电池展会上,超威集团副董事长周龙瑞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浑身充满干劲的年轻人。两人天南地北一通神聊,成了“忘年之交”。
在多次的交流过后,2007年初,赵文超正式加入超威集团任技术总监,承担整个集团的技术研发和技术部门的管理工作。而技术研发是件极耗人精力的活,尤其是当遇到技术研发中的一些瓶颈,这时候,往往让人头疼不已,甚至陷入一种“自虐式”的泥潭难以自拔。“那时候,公司准备上市,我身兼七职,压力很大,当时我手下那些兄弟,我们真是拼了命去干,一干起来,就扎进去不愿意出来了,所以,我们常常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你能想象,部门几个人每天晚上下班十一点多,去肯德基吃汉堡的场景吗?一点不夸张,我们吃了将近一年,这不是玩笑。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肯德基。”他说。
不只在乎“山水之间”
工作的繁累总是消得人憔悴,这也让赵文超不得不依靠“舒安定”来维持睡眠。“安眠药总不能一直这么吃啊,总得想办法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啊。”一面是有其内在韵律的“热带雨林”,一面是空空荡荡的“原野”,庆幸的是,赵文超找到了放空灵魂的办法。“很多时候,根本没办法停下来思考,脑壳儿都是烫的。这时候,总是需要画上几幅画让自己静下来。”就像他说的,放下工作,独自一人在房间,伏于案前,拿起笔摊开雪白的宣纸,“山脉、丛林,小桥、流水、人家……”这里就是他的原野。寥寥几笔勾画,山的雄奇俊秀、树的苍翠遒劲呼之欲出。其实,这正是人生的经历积累到一定程度,一种洞察世事后的反璞归真。赵文超说他最爱王维的《竹里馆》: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对王维在饱览了世事的喧嚣之后,以寂静的情怀取代了对功名的热望,摒弃了心中的一切尘垢,以空灵、虚远的心境体验着生命的真意,他深有同感。
“不去想是否能够成功,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超威给赵文超提供了最长久的舞台,也最终成就了一个忠诚的赵文超。“父母是唯一的,超威也是唯一的,不管将来怎么变化,我始终会在这里。”说这话时,他的声调不高,但语气非常坚定。
凝为最强大的力量
如今,作为超威集团技术部首席专家,技术委员会常务副主任,赵文超正不遗余力地为公司培养后备科技人才,包括高级工程师4人,中级工程师20余人等。“他们成长了,我才开心!”他毫无保留地将技术成果与团队共享,这也使得一大批科技人员迅速成长起来,成为公司技术创新的骨干力量。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大概也是赵文超能够成为科研人才的真实写照。在赵文超工作的这20多年,赵文超共获得近200项专利,共发表科技论文10多篇。在科研项目上,他主研了8个省级新产品,1个市级新产品,其中“12V28Ah电动车用智能型铅酸蓄电池”项目被浙江省经信委评定为首届省优秀工业新产品二等奖,并被列入2012年度国家级重点新产品;“耐高温储能铅酸蓄电池6-CNT-120”项目2011年获得国家重点新产品和浙江省科技成果转化二等奖;“一种大容量胶体电池内化成工艺”分别获得湖州市科技成果转化奖一等奖、中国专利优秀奖、国家科学技术金桥奖。此外,他于2007年主持研发成功的“太阳能风能发电系统用储能电池”填补了我国蓄电池领域内“耐高温电池”产品的空白。他本人入选湖州市1112工程,湖州市产业5155英才,浙江省151人才工程,长兴十佳科技工作者,长兴十大优秀职工等。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赵文超清楚地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若用一句禅语来形容他对待生命的态度和方式,那边是——来为偶然,去为必然,心有沉香,不畏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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